金色的吊灯悬挂在大厅正中间,昏黄的色泽让整个大厅显得格外华贵。悠扬的音乐,轻缓的脚步,碰撞的玻璃杯。
莫顿主屋大厅,一场奢华的舞会正在进行——露露丝,雷德小女儿的生日。
作为舞会的主角,露露丝穿着一袭红色公主裙,胸前别着一枚白玫瑰,她处于大厅的正中间,和一名美的让人自惭形秽的男子共舞。
如果能和这样的男子跳一支舞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舞场外,不少夫人小姐用毛茸茸的扇子掩住半张脸,眼睛露出渴望的目光。舞场内,露露丝嘟着嘴显得并不怎么乐意,但周围投来的羡慕目光让她很有优越感。他是个美男子,不,或者以他的年龄来说,称之为少年会比较好吧?当然,对于他出色的外貌露露丝并不否认,但问题是……问题是……他不过是一个平民,一个被父亲莫名其妙捡回来的义子,这样的人怎么配……
而这个小小的纠结,在男子俯首的微笑中,一切都变得不是问题。
音乐里,所有人都看向他们两人,他们美妙的舞姿成为了舞场中的焦点,在嫉妒、羡慕、憧憬的目光里,露露丝的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同样得到满足的,还有露露丝的母亲,温蒂夫人。
“哎呀呀,和露露丝小姐跳舞的少年好像是您丈夫,尊敬的伯爵大人的义子吧?”餐饮区,一个贵夫人摇了摇蓝色的毛绒扇对温蒂夫人说。
“真的呢!伯爵大人真是好眼光啊。不仅长相出众,气质也是没得说。啊,说起来,他以前好像是一个乡郊平民吧?”不等温蒂夫人说话,一位身穿黄色晚礼裙的夫人围了过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一位真正的贵族呢!” 说话间,又多了一位墨绿晚礼服的贵妇人。
“嗯嗯,能在短短半年里训练出这样高贵的气质,啧啧,看来伯爵大人是相当宠爱这位义子呢!”黄礼服夫人低笑,在“宠爱”两个字上加强语调。另两位夫人四目相觑,发出一串意味深长的笑声。
温蒂夫人面部保持微笑,心中却将眼前这三个女人谩骂了无数遍。她良好的修养快被这三个女人逼迫到极限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意志上绝不能输给她们。她在心中告诉自己。
“您说我说的对不对,温蒂伯爵夫人。”黄礼服夫人满脸得意的笑容,逼问她。
温蒂支支吾吾半晌没吐出一个字,看到眼前三个人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她生生被气到了。她也很讨厌琉影。
义子的身份远远高于私生子。虽然这种定义否认他和伯爵之间的亲子关系,但也因为如此,他可以通过努力得到别人的认可,然后获得勋爵成为一个真正的贵族。不过这并不是温蒂讨厌他的真正原因。真正让温蒂恼火的是自从伯爵大人将琉影领进家门后,城中流言蜚语接踵而来,半年的时间过去,关于琉影和雷顿的话题不减反增。这让她在交际圈里的很没面子,像现在这种冷嘲热讽的事情也并非第一次了。
“抱歉,请原谅我在你们相谈甚欢的时候唐突的插入。”雷德的出现无疑让温蒂舒了一口气,他对三位贵妇人礼貌的欠了欠身,挽上温蒂的手,对那三人说:“我需要向你们借用下我美丽的妻子,还有更多的宾客需要我们礼待,失陪了。”
“雷德。”转身,走到人群里。温蒂感激地看着雷德,温柔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得不说,这是值得所有已婚贵族所羡慕的画面。大多贵族都是政治婚姻,为了家族的利益,他们需要或嫁或娶那些毫无感觉,甚至讨厌的人。而婚后的纵容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寻觅旧情已经成为了政治婚姻下的潜规则。
而作为政治家族的孩子,琉影正一脸优雅的微笑,和他义父雷德的女儿进行肢体接触。不仅仅是露露丝不满意,他也并非心甘情愿。只是在其他人看来,他这个义子为了讨好雷德·莫顿,为了在莫顿家族获得一份自己的地位,十分乐意出现在这种奢华的舞会上。
而事实上,他欣然接受做露露丝的舞伴不过是因为另一个理由。而这个理由,与露露丝毫无关联。
舞会的一个月前。
琉影正在小屋附近的草地跟着阿瓦尔练剑,他穿着略显陈旧的皮甲,金色的瀑发束成马尾,此刻……他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无论是发上还是衣服上,都沾染着杂草和尘土。
“继续。”阿瓦尔冷冷看着琉影,举起剑,正要做出攻击的姿态,法拉却急匆匆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琉……琉影大人,温蒂夫人要,要您去二楼小客厅一趟,说,说是有事找您。”
嗯?雷德的妻子找他有事?这倒是个新鲜事儿了。琉影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阿瓦尔,阿瓦尔微妙的点头眨眼。收起剑,换了一身装束,在阿瓦尔的陪伴下走向主屋。
说到阿瓦尔,琉影对他是又恨又敬佩。恨的是他下手不知轻重,不,简直是把他往死里折磨。一想到这里,琉影的眼泪可谓疑似银河落九天。
在阿瓦尔看来,他并没有把琉影怎样,不过是丢到太阳下暴晒一个下午,站着不许动,除非他真的被晒昏了。不过即使琉影真的体力不支晒昏了过去,阿瓦尔也有办法把他弄醒,继续面对现实的残酷。又或者让他趴在草丛里,就算有蛇虫鼠蚁在他身上爬过,或者咬他,也不可以动弹。有次,琉影看到一条大蟒蛇停在距离他十米的地方,红色的信子和锐利的眼睛让他不寒而栗。他想起身逃走,可是又怕他一动,蟒蛇就会朝他袭来。同时也觉得奇怪,因非拉城大面积为碎石道路,极少有树林和花丛。除开莫顿府邸的私人大花园,城内并没有太多大庄园,更别提那种阴湿的,适合蛇所生存的环境。如果城内有这么一只大蟒蛇,且不说阿瓦尔,那些城守们都会相争杀了它以表示因非拉城良好的城市环境。这样一想,虽然还是很惧怕大蟒蛇,琉影却淡定了不少。
本以为是阿瓦尔自己养的,用来训练他的,但他始终忽略了一些事情。
与大蟒蛇对持了一个小时后,琉影忍不住微微蠕动身子,身体与草地摩擦出沙沙的声音。大蟒蛇盘踞的身体微微上扬,忽然跳跃般的立起身体朝他迅猛冲来。
怎么办?他对于这种情况完全不知所措。
完了,完了,难道要成为这条大蟒蛇的腹果?
看到大蟒蛇离自己不过数秒间的距离,琉影身子颤栗,脑袋在这一刻断路。
“想死吗?拿起你的剑,杀了它。”是阿瓦尔的声音。
杀,杀了它?开,开玩笑的吧?可是,可是……如果不杀他……那么自己就会……
剑就在他的身下,如果现在举剑反击还来得及。琉影伸出手,手指无力发麻,就连握住的铁剑也随着他的手指颤抖,在风中发出“锵锵锵”的脆响。
“快。”阿瓦尔发出低吼。
“啊——啊——”闭上眼,胡乱挥去。感觉剑在空中划了一道半月的轨迹,碰撞上什么东西,背后被黏糊糊的,散发着刺鼻血腥味的液体浸湿。然后,啪嗒一声,有个巨大的东西压在了他的身上,沉重和刺鼻的液体让他有种呕吐的欲望。睁开眼,蛇头愕然就在他眼前,森森的利齿和铜铃般的金褐色眼睛。琉影暗吞一抹口水,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的意义。
不是他,是阿瓦尔帮他杀死了大蟒蛇。他剑势来的太过缓慢,如果不是阿瓦尔及时出手,恐怕他此刻已经在蛇的肚子里,享受被胃酸慢慢的腐蚀,消化的滋味。那道半月的轨迹的确碰撞上了蛇的身体,但那是阿瓦尔杀死蛇之后,蛇倒地瞬间,它庞大的身躯在向下倾斜时,被琉影一分为二。
脸上、身上、头上都是血,他瞪大眼睛看着阿瓦尔。阿瓦尔站在他面上,一层不变的脸上挂着一抹愠色:“你不可能一辈子住在这个水晶花园里。”
“起来。”他说。
琉影双手撑地,试图听从阿瓦尔的命令,但是……
看到他的软弱,阿瓦尔不但没有减少对他的折磨,反而增大了他的训练量。对于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和雷德打小报告,既然阿瓦尔可以这样对待他,那么明显他是经过那个名义上的父亲许可。那种举动,不过是弱者愚蠢的徒劳。
经过这样的暴晒和虐待,琉影白玉凝脂的肌肤渐渐偏向于健康的小麦色,虽然不至于那么夸张,至少和“白皙”、“纤瘦”、“无力”这样的词再无关联。
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噩梦的开始。当他的身体被训练到一定程度后,阿瓦尔在他的大腿和小腿上捆绑着一圈铅块,手臂同样逃脱不了这样的待遇。这样的准备,是为了让他每天在宅邸里跑上十圈。
天知道,莫顿宅邸整体面积比得上一个大公园,在以千计算平方米的大公园里跑上十圈……每天琉影回到小屋除了洗澡、吃饭、到雷德那儿接受军事教育,仅剩下的事情就是睡觉。
而这种日子,就在一个月前强行结束了。
雷德的小女儿露露丝即将过生日,为了让自己女儿变成所有人羡慕的焦点,温蒂夫人不惜开金口向雷德借用琉影。
主屋二楼的小客厅,温蒂夫人和雷德坐在金边的三人沙发上。
沙发两侧各摆放着两个单人沙发,毛茸茸的灰色地毯上是一个大理石黑漆边的茶几,茶几上放着两杯红茶,冒着腾腾热气。
“义父,夫人。”琉影对两人行完礼,先好奇的看了眼温蒂夫人,又看向雷德。
“露露丝马上要过生日了,她需要一个优秀的舞伴。”雷德端起瓷杯抿了一口红茶,说。
原来如此。
琉影又看了严温蒂夫人,她清咳了几声作为掩饰,然后高傲地说:“你应该感到荣幸。”
“当然。”琉影轻轻一笑。没有人不爱美人,就连温蒂夫人也忍不住面色一红。仅仅是一瞬间的羞涩,她很快便恢复了那副趾高气昂的神情。
“这一个月你不需要跟阿瓦尔学习练剑了,我已经为你请了城内最优秀的礼仪老师,他会教你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贵族。”雷德说。
“一个配得上露露丝的舞伴。”温蒂夫人强调。
“我会努力做到最好,一定不让义父和夫人失望。”琉影笑的很诚真。这让雷德也不禁怔了一怔,莫非这小子……
温蒂夫人蹙起眉,这样认为。
太好了,至少这一个月不用再受阿瓦尔变态的折磨了!琉影在心中这样欢呼着。
有什么事情比起阿瓦尔的训练更恐怖呢?应该没有了吧?
可直到他接触了礼仪老师和舞蹈老师后,他才明白,这是一个不亚于阿瓦尔的巨大工程。
并不是说两位老师给与了他什么艰难的体训课程,而是当你面对两个眼中冒着点点星光,一脸恶魔笑容且摩拳擦掌的男人,你会感到背后一阵冷风吹过,有明显不好的预兆压迫着神经。
虽然两个老师在不同的时段给他授课,但他却发现两位老师都有一个同样的嗜好——让他穿女装上课。
和预想的不同,尽管没有接受过正式的指导,但斯特尔也教了他不少基本礼仪,再加上府邸气氛的影响,他从没有做过什么有损贵族风度的事情。
该哭吗?还是该笑?
当琉影第一次穿上蓬松的公主长裙,头上系着可爱的两个粉色蝴蝶结,站在镜子前的时候,他看到两位老师眯起眼睛露出满意的笑容。而他则从心底感到一阵恶寒。
这是他吗?镜中这个看起来高挑略带柔弱的公主殿下……
对于琉影的这幅打扮,法拉一度认为完美,甚至不吝啬的给予赞美:“简直太漂亮了,比真正的女人还要妩媚,不不,应该是可爱?也不对……性感?”总之,完全没有作为男人的阳刚之气就对了。
这是对自尊的考验。当他被舞蹈老师牵着手搂住腰,在大厅里转了一个又一个圈后,他甚至想拔剑砍了这个目光猥琐的家伙。他根本就是把他当女人在对待,这个该死的家伙。他的手在他背上来回抚摸,无限考验着他心中底线。
那个该死的礼仪老师就更过分了,他居然教一个绅士“待嫁新娘”的训练。那是一种让野性贵族女尽快变成淑女的速成课程,其中包含了一个淑女应有的基本礼仪举止。可他,琉影·墨,是一个男人!一个碧斯基尔帝国的优雅绅士。
天知道雷顿是怎么想的,居然找来了这种人给他做舞蹈和礼仪的训练。而每当温蒂夫人跑来关切的询问,两个该死的家伙都异口同声道:您放心好了,阁下越来越有贵族风范了。
哈,他们没说成“阁下越来越有淑媛风范了”琉影觉得还真是相当的不容易。
又或者,这是温蒂夫人对他的恶意报复?不过这种想法也仅仅是想了想,如果温蒂夫人有心想要整他,那么她早该在他不懂规矩的时候给以打击了。
尽管这两个家伙的训练方法很禽兽,但不得不说十分有效。一个月下来,就连雷德也对他的舞技和举止感到满意。而琉影抗打击的水平也比以往提升了一个层次。
为了让露露丝和他在舞会上尽可能的不丢脸,训练在舞会前五天终止,这五天的时间露露丝和琉影基本如影随形。尽管露露丝对琉影有诸多不满(主要是对他身份的歧视),但因为是母亲对她的安排,所以并没有做出什么剧烈的反抗行为。就当多了一个服侍她的奴隶吧,她这样想。
可当露露丝对琉影大呼小叫使着大小姐性子的时候,琉影那种不温不火的样子,以及那种表面言听计从,暗地却不着痕迹的敷衍态度,让她很想反击却找不到借口。总有一天,我一定要你……她咬牙切齿地看着琉影,满心都是这样的念头。
舞会上,露露丝尽可能的露出笑容。她是一个傲气十足的大小姐,绝不容忍琉影成为她失败的一大因素。舞会上,露露丝出尽了风头,尽管今天被那三个女人给羞辱了,但看到女儿满足的面容,温蒂觉得比起被人短暂的羞辱,女儿的感受来得更重要。
或许是感受到了温蒂夫人的母爱,琉影表现的优雅从容,就算露露丝偶尔在暗中对他使坏他也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努力陪她演完这场华丽的夜晚。
事与愿违,琉影极力的低调并没有得到很大的效果。舞会过后,人们谈论更多的是琉影倾城的美貌,华丽的舞艺,高雅的气质、优雅的举止。
“你知道莫顿家的贵公子吗?”那个华丽的夜晚过后,因非拉城时常可以听到这样一句话。
相反作为当晚主角的露露丝·莫顿并没有得到众人的关注,好像琉影才是舞会的主角,而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配角。恐怕连雷德·莫顿都没想到的是,这场为女儿准备的奢华舞宴竟然惊动了远在海边金伦郡的帝国第一寡妇,第三军团将军并监管帝都禁卫军沃尔兰夫的母亲,依夫人。
依夫人向雷德发来信函,希望邀请闻名因非拉城的贵公子,琉影·墨到金伦郡。
依夫人的丈夫是位公爵大人,但爵位并不世袭,好在她有一个出色的儿子,是她的爵位并不受影响,反而更提高了她的知名度。依夫人是一个喜欢舞会和茶会的贵妇人,平常除了忙碌于各个交际场所,就是看些诗歌,或购物,或牵着马在海边溜上一圈,这都是极其惬意的事情。
面对帝国第一夫人的邀请,雷德自然没道理拒绝。这让雷德越来越肯定他这个义子具有政客天赋,无论他怎样低调的隐藏,他身上的光辉都无法遮挡,人们的目光总是聚集在他的身上。
不管怎样,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过这并不包括正在后悔中的温蒂夫人和愤恨的露露丝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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